琵琶行并序赏析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
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
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
寻声暗问弹者谁?琵琶声停欲语迟。
移船相近邀相见,添酒回灯重开宴。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
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
沉吟放拨插弦中,整顿衣裳起敛容。
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虾蟆陵下住。
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
曲罢常教善才伏,妆成每被秋娘妒。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钿头云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
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
弟走从军阿姨死,暮去朝来颜色故。
门前冷落车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
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
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舱明月江水寒。
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我从去年辞帝京,谪居卧病浔阳城。
浔阳地僻无音乐,终岁不闻丝竹声。
住近湓江地低湿,黄芦苦竹绕宅生。
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
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
岂无山歌与村笛?呕哑嘲哳难为听。
今夜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
莫辞更坐弹一曲,为君翻作琵琶行。
感我此言良久立,却坐促弦弦转急。
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
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夜晚在浔阳江头送客人,秋风吹着枫叶和荻花,传来瑟瑟之声。开篇首句,只寥寥七字,就把人物(主人和客人)、地点(浔阳江头)、时间(夜)、事件(送客)全部概括其中,言简而意明。后一句作秋夜送客的环境烘染和渲染,使诗一开头就带着凄冷苍茫的意味。“黯然伤神者,唯别而已矣”,在这里,秋夜送客的萧瑟落寞之感,从景中委婉传出。“浔阳江”,是长江流经江西九江的一段。“荻花”,多年生草本植物,生长在水边,根茎都有节似竹,叶抱茎生,秋天生紫色或白色、草黄色花穗。“瑟瑟”,犹言飒飒、索索,草木被秋风吹动发出的声音。 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 主人下了马,走进客人的船中;举起酒杯想痛痛快快地饯别,却没有音乐助兴。枫叶获花,秋风瑟瑟,景是凄凉景;送客至江船,举杯冷落,情是寂寞情。“无管弦”三字,既与后面的“终岁不闻丝竹声”遥相呼应,又为琵琶女的出场作铺垫。“管弦”,指管乐器与弦乐器,这里泛指音乐。 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 闷闷地喝醉了,凄凄惨惨地将要分别;要分别的时候,茫茫的江面上,映着一轮明月。前句已将黯然低沉的情绪作了铺垫,后句进一步渲染环境,使心情显得更加沉郁感伤。全诗三次写到江月,各有妙用。这是第一次。“江浸月”,是说月影倒映在江中,就好像月亮浸在水中一般。 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 忽然听到江面上传来琵琶弹奏的声音;听着听着,主人忘记了回去,客人也不肯开船启程。“忽闻”,传达诗人正思音乐而音乐即来的惊喜。送者忘归,行者不发,暗示音乐的美妙动人。在茫茫江月的背景烘托下,有空谷足音之感。 寻声暗问弹者谁,琵琶声停欲语迟 依循着声音寻找,低声询问,弹奏者是谁?琵琶声停了下来,那人想要回答,却又迟疑不决。从“忽闻”、“忘归”、“不发”到“暗问”,均着力刻画人物心态,亦为说明音乐的感染力。“欲语迟”,是说犹疑之中暗含心事。 移船相近邀相见,添酒回灯重开宴 将船只移过去,慢慢靠近,邀请那人出来相见。大家添了酒,把灯拨亮,重新设宴。诗人写琵琶女的出场,是因闻声而动情,因动情而寻人。琵琶声的不同凡响,衬托出弹奏者的不同寻常,故听者赏慕,颇有知音相遇之感。“回灯”,添油拨芯,使灯光回亮。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经过再三邀请呼唤,她才勉强走出来;出来时,还抱着琵琶,半遮着脸儿。一方面是急急以求,一方面是默默以待;一方面是频频呼唤,一方面是迟迟而出。这种强烈的对比,鲜明地表现了双方的心情和个性。诗人抓住这一点,逼真地描绘了琵琶女的出场之态。尽管用语平实,但欲露还藏的情态,已经入木三分。“千呼万唤始出来”,并非孤傲忤慢,而是因为自有志趣,不露才扬己;更是由于有一肚子天涯沦落的难言之恨,不便说明,也不愿见人。这种拘谨、腼腆而又稳重的样子,也恰恰是萍水相逢时一个女子应有的情态。“犹抱琵琶半掩面”与上文的“琵琶声停语欲迟”,皆曲折细腻揭示了琵琶女复杂的内心活动。 琵琶女的出场,让人产生期待,全诗由此转入正题。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她转好弦轴,拨动琴弦,顺手试着弹了三两声;虽然还没弹出曲调,却已流露出情感。前句写校弦试音。后句以乐音传达人的思想感情,扣开听者的心扉,让人神往。“情”字是诗眼,有传神之妙。“转轴拨弦”,是弹琵琶之前校正音阶、调正丝弦的准备动作。 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意 每一弦都是那样低沉压抑,每一声都充满愁思,似乎在倾诉一生的不得意。这两句进一步借音乐写人,在抑郁之情中点出身世之悲。“不得意”,一作“不得志”,给“情”定了一个基调。“掩抑”,以手压弦而弹,弹出的音调低沉压抑,是幽咽悲伤的情调。 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她低着眉、随着手继续弹奏下去,仿佛要一吐为快,说尽自己无限心事。以上三联,都是上句写琵琶女弹奏乐曲的情景,下句借听者的感受揭示她的内心活动。 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 她的手指在弦上一会儿轻轻叩动,一会儿慢慢揉动,一会儿顺手下拨,一会儿反手回拨。起先弹的是《霓裳羽衣曲》,后来又弹《绿腰曲》。这两句是写琵琶女娴熟的技艺。“拢”,用指叩弦;“捻”,用指揉弦。这两种是用左手按弦的指法。“抹”,顺手下拨;“挑”,反手回拨。这两种是用右手弹弦的指法。“霓裳”,即《霓裳羽衣曲》。据说是开元时从印度传入,原名《婆罗门》,经唐明皇润色并改此名。白居易《霓裳羽衣歌》有较详细的描写。“六么”,是当时有名的歌舞大曲,也作“绿腰”或“乐世”。原名“录要”,以乐工进曲录其要点而得名,属软舞类。由女子独舞,舞姿轻盈柔美,乐曲节奏由慢到快。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大弦弹出的声音深沉悠长,像阵阵疾雨;小弦弹出的声音轻细柔慢,就好像人在窃窃私语。自此至以下十四句,借助语言摹写音乐的时候,都运用了各种生动的比喻以加强形象性。这两句是说弹奏琵琶音响之精微。用“嘈嘈”、“切切”这两叠字词摹声,又用“急雨”、“私语”,使它形象化。琵琶有四弦或五弦。“大弦”,指其中最粗的弦;“小弦”,指其中最细的弦。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大弦嘈嘈,小弦切切,交错杂弹,就像大珠小珠泻落在玉盘。前一句已经再现了“如急雨”、“如私语”两种旋律的交错出现,这里再用后一句一比,视觉形象与听觉形象就同时显露出来,令人眼花缭乱,耳不暇闻。双声和重音叠韵词的运用,更加强了悦耳的听感和韵律的节奏。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有时弦声轻快悠扬,就像宛转悦耳的黄莺在花下啼鸣;有时弦声艰涩低沉,好像呜咽的泉水在冰下面流转。“间关”,形容莺声宛转。“幽咽”,指悲抑哽塞。这里,诗人将琵琶声同时诉诸听觉与视觉,分别表现出轻快与冷涩的不同感受。 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渐歇 冰下的流泉,渐渐地冻结了;那弦也像被冻住了,快要断绝;就这样,弦声越来越弱,暂时停歇下来。诗人以丰富多彩、精妙新巧的比喻,将变化多端的音乐描绘得出神入化,维妙维肖。作者的才华不仅表现在再现音乐之美上,更重要的是,通过音乐形象的千变万化,展现出琵琶女起伏回荡的心潮,为下面诉说身世作了铺垫。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琵琶声音暂停的时候,只觉得另有一种深藏的愁绪和恨意产生。此时,虽然静默无声,却更胜过那有声之境。“有声”之时,听者的思想感情随着曲调奔腾跳跃,无暇细味。而“无声”之时,给人以时间去整理思绪,体味曲中之情;同时将听者引向未来,因为不知道下面又会怎样。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低沉徘徊、近似停顿之后,猛然爆发出一阵强音,就像银瓶突然迸裂,里面的水浆喷溅而出;又像铁骑冲出、刀枪撞击一样,是那样雄壮铿锵,激越昂扬。当听者置身“无声”之境时,满以为就要结束了。谁知 “幽愁暗恨”在“声渐歇”的过程中,已积聚了无穷的力量,不可压抑,终于在这里爆发出来。于是,全曲推向高潮。 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最后,一曲终了,她收取拨子,在几根弦的中心奋力一划;琵琶就像撕裂的布帛一样,发出脆厉的一声。至此,全曲戛然而止,但回肠荡气、惊心动魄的音乐魅力,仍余音绕梁,久久难息。“拨”,即拨子,弹奏弦乐器时用的工具。“当心画”,是一种演奏手法,即用拨子在琵琶的中部横划,行话叫做“扫”。“画”,同“划”。“裂帛”,指绷紧的丝绢突然断裂,这里是形容“当心画”时声音的强烈冲击感。 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 这时,四周的船只都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只看见江心倒映着一轮皎洁的秋月。一声裂帛般的音响之后,一切又归于静寂。一直沉浸在音乐中的听众,如梦初醒。这里,诗人从侧面写出琵琶声的妙绝入神。置身斯时斯境,同怀天涯沦落之感的作者与弹者心境如何,让人不由揣想。而由刹那间宁静所构成的音响空白,无言更胜有言,给读者留下了涵咏回味的广阔空间。诗人在这里第二次描写到月亮,静谧的意象与诗意再次呼应,烘托出凄美的情境。“舫”,小船。 沉吟放拨插弦中,整顿衣裳起敛容 她若有所思,将拨子插在弦缝间;然后整顿衣裳,神态凝重端庄地站了起来。这里,略去了关于身世的询问,而用两个描写肖像的句子向下文的“自言”过渡。“沉吟”的神态,大概就是从听者的询问引发。但是,叫人从何说起呢?于是,一面收拾,一面思忖。“敛容”,刚才弹奏时由于情绪激越,不单是衣裳有些乱了,悲欢也都形于色。至谈话时,自然要整理情绪,从音乐意境中收回心来,于是收敛起脸上的表情。这既是尊重别人,也是自重。琵琶女并非轻薄浮躁之人,前面已经写出了她的人格:“琵琶声停欲语迟”,“犹抱琵琶半遮面”,正代表着女性的羞怯和矜持。 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虾蟆陵下住。 琵琶女自叙道:我本来是京城长安女子,家住在虾蟆陵。“虾蟆陵”,在长安城东南曲江附近,是歌女聚居之地。旧说董仲舒葬此,门人经过这里,都下马步行,所以叫下马陵。后人误传为虾蟆陵。 从这里至“梦啼妆泪红阑干”,都是琵琶女自述身世。诗人用诗为琵琶女的半生遭遇,谱写了一曲扣人心弦的悲歌,与“说尽心中无限事”的乐曲相互补充,完成女主人公的形象塑造。 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 十三岁时,我就学成了琵琶,名字编排在教坊之中,是属于第一流的。上面是叙籍贯,这里是叙出身。“教坊”,古时管理宫廷音乐的官署,专管雅乐以外的音乐、舞蹈、百戏的教习、排练、演出等事务。唐高祖武德后,在禁中设内教坊。玄宗开元二年,在蓬莱宫侧置内教坊,洛阳、长安又各设左右教坊二所,以中官为教坊使。内教坊兼习雅乐和俗乐,外教坊则皆为俗乐。这位琵琶女大概是挂名外教坊的。“第一部”,指首席乐队。 曲罢曾教善才伏,妆成每被秋娘妒 那时,我技艺超群,曾经一曲弹完后,让琵琶师傅也佩服;我还貌美过人,妆扮之后常被秋娘嫉妒。这两句写琵琶女色艺双绝。“善才”,唐代对琵琶师的称谓。“伏”,通“服”,敬佩。“秋娘”,当时的一位著名歌妓,这里是泛指歌妓女伶。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京师的富贵子弟争着给我赏赐,赠送缠头;每当一曲弹罢,不知要给多少彩绸。这两句写琵琶女追忆当年在长安时的生活,语含感叹。“五陵年少”,指富贵人家子弟。“五陵”,指西汉五个皇帝的陵墓:高帝之长陵、惠帝之安陵、景帝之阳陵、武帝之茂陵及昭帝之平陵,都在长安城北。唐时,曾将各地的一些富豪迁到陵邑周围,以繁荣邑址。故五陵多富家子弟。“缠头”,也叫“缠头彩”,歌舞艺人表演完毕,客人以罗锦等丝织品为赠。后来多用钱物代之。“红绡”,红色薄绸或绫缎等丝织品。 钿头云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 用钿头云篦等贵重首饰来打拍子,哪怕碎了也毫不可惜;纵酒欢歌中,我红色的罗裙常因酒杯翻覆而污损。“钿”,是用金、银、玉、贝等制成的花朵状的首饰。“云箆”,即云状的箆,是一种比梳子密的梳头用具。“云”,一作“银”。 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 一年又一年的欢笑作乐,多少良辰美景就这样随随便便地消磨掉了。从这里可以看出,琵琶女在忆昔思今中,有着淡淡的留连,更有悔恨和痛惜。“秋月春风”,比喻美好的青春年华。 弟走从军阿姨死,暮去朝来颜色故 一起出道的师妹随军去了,阿姨也去世了;暮去朝来,时光流逝,我的容貌渐渐衰老了。据《教坊志》、《北里志》、《唐国史补》记载,唐代的倡优妓女惯以兄、弟相称,以至影响到宫廷教坊,出现了女兄女弟这类称呼。这里所说的“从军”,是指做随军倡妓。“阿姨”,是歌妓对其所居坊曲之主的称呼。 以上十二句,言青春欢笑。以下六句,言老大沦落。盛衰之感,对比强烈。 门前冷落车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 因容颜衰老,无人光顾,来往的车马越来越少,门前冷冷清清。我年华老去,最后嫁给一位商人做妻子。这两句以如诉如泣的抒情笔调,概括出古今大抵相同的歌女命运。 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 商人只重财利,从不把别离当一回事,上个月他到浮梁买茶去了。这里不说“卖茶”,而说“买茶”,与当时的榷茶、税茶制度有关。“榷”的本义是独木舟,引申为专利。榷茶就是唐代官府采取的茶叶专卖制度。白居易写此诗的元和十一年(816),榷茶法已推行多年。浔阳的茶商经营茶叶,先要到就近的浮梁进货,即“买茶”。商人流动性较大,琵琶女与丈夫自然是离多聚少。这两句叙写,强化了琵琶女天涯沦落之恨。“浮梁”,唐时属饶州,治所在今江西景德镇市北浮梁。浮梁之茶虽非名品,但产量丰富,是当时茶叶的重要集散地。 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月明江水寒 他走了之后,留下我一人,在江口独守着这艘空船;围绕着船外的,只有一轮明月,映着一片清冷的江水。这是诗中第三次描写月亮。独守空船,惟有清冷的江水和明月作伴,与昔日长安的繁华形成强烈对比。 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夜深时,忽然梦见年轻时候的事,禁不住啼哭起来;泪水纵横,和着胭脂,流得满脸都是。“梦啼”句,凄苦中犹有娇憨与率真,哀感顽艳,合乎身分。“梦啼妆泪”,是说梦中啼哭,脸上带着泪痕。“妆泪”即胭脂泪。“红”本指胭脂色,这里作动词。“阑干”,(泪水)纵横流淌的样子。 我闻琵琶己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 听到她弹奏的琵琶曲,就已够让我感伤叹息了。现在听了这一番叙述,更加让我叹息不已。“重”,更加。“唧唧”,叹息声。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彼此同样是流落天涯、四处飘零的人,虽说今夜初次相逢,又何必曾经互相认识呢?琵琶女的身世,激起诗人情感的共鸣。同病相怜,同声相应,他将自己贬谪江州和琵琶女流落江头的悲惨遭遇联系在一起,酝酿出这传诵千古的名句。诗人发自肺腑的感慨,道出了人生旅程中无数孤独者的心声,是全诗主旨所在。它已超越时代,成为后世饱经沧桑的人邂逅时的共同感受。毛泽东读《琵琶行》时曾在这两句下面划了许多加重号,还批道:“江州司马,青衫泪湿。同在天涯,作者与琵琶演奏者有平等心情。白诗高处在此,不在他处。” 我从去年辞帝京,谪居卧病浔阳城 我从去年离开京城,被贬官来到浔阳城,经常卧病在床上。以下是作者剖露心曲。在琵琶女的命运激起的感情波澜中,他坦露自我形象,将平生遭遇和谪居僻所的失意心情倾诉出来。 浔阳地僻无音乐,终岁不闻丝竹声 浔阳地处偏僻,没有什么音乐,整年听不到美妙的音乐声。这里实际是说自己孤独寂寞,没有知音。 住近湓江地低湿,黄芦苦竹绕宅生 我的住处靠近湓江,又低又湿,黄芦、苦竹绕着宅院丛生。“湓江”,今名龙开河,源出江西省瑞昌县清湓山,东流经九江入长江。其江口就是“序”所说的“湓浦口”。“苦竹”,伞柄竹。 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 在这种环境里,早晚能听到什么呢?只能听到杜鹃凄楚的啼叫和猿猴哀鸣的音声。“杜鹃”,又名杜宇、子规,相传为古蜀国的一位国君杜宇(又称望帝)魂魄所化。春末夏初,常昼夜啼鸣,其声哀切凄婉。 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 每当春江花开之时、秋月皎洁之夜,我往往拿了酒,自饮自酌。“春江”、“花朝”、“秋月夜”,都是迷人的景色。在景色迷人的大好时光里,他人邀朋聚友,吟诗作赋,开怀畅饮;诗人却独自一人,喝着闷酒,寂寥难遣。这种贬谪外任的苦闷心情,使诗句里浸透着感伤与愤激。 岂无山歌与村笛,呕哑嘲哳难为听 难道连山歌或村笛都没有吗?有,但是声音杂乱刺耳,实在难听。“呕哑嘲哳”,形容乐声杂乱难听。诗人之意或许并非实说音乐难听,而是借不如意的环境衬托自己“不得意”的境遇。 今夜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 今夜听了你琵琶的旋律,好像听到仙乐一样,使我耳朵一时清爽起来。“仙乐”,形容乐声美妙动听,仿佛来自仙界。 莫辞更坐弹一曲,为君翻作琵琶行 请你不要推辞,重新坐下,再来弹一曲,让我来为你写一首《琵琶行》的曲词。“更坐”,即再次坐下来。“翻作”,是说按曲填写歌词。 感我此言良久立,却坐促弦弦转急 她被我这些话感动,站立了很久,然后重新坐下来。她调紧丝弦,弦声顿时变得急促起来。这里巧妙写出琵琶女与诗人内心复杂感情的契合,着笔不多,却十分传神。“却”,退回。“却坐”,回头重新坐下。 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 琵琶曲声凄凉哀伤,已不像先前的乐声,满座的人听了都忍不住掩面哭泣。究竟为何不似“向前声”,未说,其实也不用说。因为前面已有大段描写作铺垫,只说满座哭泣,即已表明凄凉哀切之情。 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要问在座的人中,谁的眼泪流得最多?当然是我这个江州司马,你看,眼泪都已将青衫官服打湿。相遇知音人,一洒同情泪。一个是飘零江湖的长安歌妓,一个是得罪遭贬的朝廷命官;一个是“红妆泪”,一个是“青衫泪”。明写前者,暗写后者。二者彼此地位悬隔,却能产生强烈的感情共鸣和交流,这是最为难得和感人的。陈寅恪《元白诗笺证稿》云:“作此诗之人与此诗所咏之人,二者为一体。真可谓能所双亡,主宾俱化,专一而更专一,感慨复加感慨。”“青衫”,唐代文官品级最低(八品、九品)的服色。当时白居易职为州司马,为从五品,但“唐制服色不视职事官,而视阶官之品”(宋代王楙《野客丛书》卷二十七)。阶官,是有官名而无固定职事的散官品级的称号,相别于职事官而言。当时白居易官阶是将仕郎,为从九品下阶,故应穿青衫。&&  唐宪宗元和十年(815)六月,李师道派人刺杀主持平定藩镇叛乱的宰相武元衡,白居易当时任太子佐赞善大夫,虽然身非谏官,但还是上疏直谏,请求缉办凶手,结果遭到政敌的谗害,被贬为江州(今江西九江市。诗中的浔阳城,同此)司马。从头年秋天算起,至今已整整一年了。在僻远荒凉的江州,他愤懑不平而无处宣泄,只好将一腔愁闷郁积心底。直到这年秋天的一个夜晚,当他送客江头,偶逢琵琶女,从其身世遭遇联想到自己政治上失意坎坷,顿时触动了天涯沦落的痛苦心境,创作长诗的灵感油然而生。他以饱蘸泪水的笔墨,尽情地倾诉了悲愤不平的感情,写下了千古绝唱《琵琶行》。我们从诗人自叙写作缘由的诗前小序中也可以看到,小序语虽委婉,但序中“感斯人言,是夕始觉有迁谪意”等语,分明蕴含着遭谗被贬的不平之感。其次,白居易根据《琵琶行》的内容,将此诗编人“感伤诗”一类。所谓感伤诗,诗人在《与元九书》中明确指出,这类诗皆为“有事物寄于外,情理动于内,随感遇而形于叹咏者”的有感而发之作。这首诗正是触景生情,因事起意,寓自己的身世之感于琵琶女的不幸遭遇中,借琵琶女以抒幽愤。所以,人们常常这样概括此诗的主题,《琵琶行》描写了琵琶女演奏琵琶的情景,叙述了琵琶女的不幸遭遇,作者联系自己的亲身经历,揭露了封建社会种种不合理的现象,表达了自己对琵琶女的同情以及对黑暗社会的愤慨。  全诗可分四部分:  第一部分从开头到“扰抱琵琶半遮面”,写深秋月夜,送客江边,偶遇琵琶女。首六句交代时间、地点和环境,重点在环境气氛的渲染。这是一个充满了离愁别恨、令人惆怅万端的环境气氛。接着用“忽闻”二字,引出江面传来的琵琶声。这琵琶声竟使主客为之动情,于是由寻声暗问,到移船相见,再到添灯回酒,情节出现了戏剧性的发展。这一部分描写,给全诗抒写“平生不得意”的感慨定下了一个压抑、低沉、凄婉的基调。同时,“举酒欲饮无管弦”一句将“管弦”二字轻轻一逗,为下文琵琶女之出场暗伏一笔。  第二部分从“转轴拨弦三两声”到“唯见江心秋月白”,写琵琶女弹奏琵琶的精湛技艺,曲调之感人。在沉闷迷茫的江面上,秋风忽然传来一阵幽怨动人的琵琶声,把“醉不成欢惨将别”的主、客双方都深深吸引住了,使得“主人忘归客不发”。先从侧面虚写琵琶女的高超技艺,正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从“转轴拨弦三两声”至“四弦一声如裂帛”二十二句,正面描写琵琶女演奏情况以及曲中所流露的“生不得意”的幽愁暗恨,这是本诗中最为精彩的片段。  但我们同时也就产生了一个疑问:琵琶女为什么会在曲中流露出如此浓重的“幽愁暗恨”?作者又为什么会对她的演奏产生如此深切的感受?诗篇的第三段(“沉吟放拨插弦中”至“梦啼妆泪红阑干”)和第四段(“我闻琵琶已叹息”至“为君翻作《琵琶行》”)通过琵琶女和作者各自诉说自己的身世遭遇,向读者回答了这个问题,从而进一步加深了读者对第二段中音乐描写的理解。  在这一部分中,诗人按校音定调,信手而弹,曲终收拨的顺序,依次描写,层次井然。琵琶女身怀绝技却漂泊荒江,而且别有一番幽愁暗恨汇之于指端,发之于弦上。人们自然想知道她的身世,这样,诗便过渡到第三部分。  第三部分从“沉吟放拨插弦中”到“梦啼妆泪红阑干”,写琵琶女自述半生的经历。先述籍贯、出身以及少年时的生活,再述嫁作商人妇的经过。前者写来具体形象,后者则写得概括,简略。原来,琵琶女曾是“名属教坊第一部”的京都名妓。超群的才貌使她成了无数贵族子弟争相献媚的对象,成了他们寻欢作乐时的玩物,可是如今年老色衰,委身为贾人妇,独守空船,寂寞凄凉,相伴的唯有一轮冷月、—江寒水。于是,世态炎凉、今昔盛衰的深沉感慨,作了琵琶弦上的串串哀音,在这秋江月夜的萧瑟寒风中传播、震颤。  这一部分,由往日的“欢笑”写到今日的“沦落”,诉尽从少到老,由盛到衰,自欢而悲的不幸。一位技艺出众的音乐家,只因年长色衰,就受到贵族社会的冷遇和重利寡情的丈夫的抛弃,琵琶女的身世,激起了诗人的深切同情,而且也触发了他深藏于心的“迁谪意”,他把对这位妇女的同情和由此产生的对自己谪居生活的感慨联系在一起,顺理成章地引出下面一大段慨叹。  第四部分从“我闻琵琶已叹息”到最后,诗人联系自身的遭际,倾诉悲慨。琵琶女的这种身世遭遇,恰与作者的经历有某种相似。作者在仕宦之初,一帆风顺。“十年之间,三登科第,名入众耳,迹升清贵。”可是,由于他直言朝政,大胆讥刺权贵,受到忌恨,遭谗被贬,担任了一个有名无实的闲官一—司马。  这一部分中,“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两句具有点题作用,不仅点明琵琶女的遭遇与诗人的遭遇有着共同之处,而且表明自己与琵琶女同病相怜,已引为知己了。这使得作者对琵琶女的身世寄予了无比深切的同情,对琵琶曲的内涵才会有无比深切的体会,也使得作者能够借歌女的琵琶声,抒发自己的政治沦落之情。这就是这首长诗思想内容的核心。有了这两句直白,诗篇便由叙写琵琶女过渡到诗人的自述。为了避免与琵琶女叙述的身世重复,诗人没有再自叙身世,而是以索寞的景物、孤寂的生活,表现他的天涯沦落之感。  诗到结尾处,未尝不可结束,然而作者意有未尽,欲再借琵琶一抒天涯沦落之恨,于是笔底波澜顿起。“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如果说第二部分中琵琶女的身世之悲和作者的迁谪之感还只是暗暗地渗透在对乐曲的演奏与感受之中,那么,在三、四两部分的自诉身世之后,他们共同的天涯沦落之感则是毫无掩饰地从哀弦上滚滚涌出,从泪眼中潸潸流下,形成了全诗感情上的高潮。诗篇也就在这一片凄切的琵琶声中黯然收尾,给读者留下了无限的怅惘、无穷的回味与思索。凄凄乐声与听者反映联系在一起,在琵琶声与悲泣声的交织中,把彼此交融契合的情感推向高潮,全诗也在悲人而又自悲的悲剧气氛中戛然而止。  细密的结构与曲折的情节  《琵琶行》全诗六百—十六字,篇幅虽长,但结构细密,层次清晰,情节也曲折动人。  古人在探讨长篇歌行体诗歌创作时,讲究“变化”、“布置”,要求“波澜开阖,如在江湖中,一波未平,一波已作……出入变化,不可纪极,而法度不可乱”;“作大篇尤当布置,首尾匀停,腰腹肥满”,勿使“前面有余,后面不足;前面板工,后面草草。”(见姜夔《白石道人诗说》)这些说法,大抵指诗的情节结构而言。从这一角度来欣赏,《琵琶行》在生动曲折的情节描写中,可谓波澜起伏,结构严谨;从容铺叙,层次分明;开合得当,首尾照应。  诗一开始,写秋夜江头送客。在黯然神伤的时刻,“忽闻水上琵琶声”的契机,给情节发展带来了柳暗花明的前景。长诗旋即以琵琶音乐作为贯穿情节发展的线索。正是江上飘来的感人韵乐曲声,振作了主与客的精神,引起了他们的兴趣,以至“主人忘归客不发”!这样,追寻弹者,移船相邀,琵琶女出场以及她的即席弹奏,就成为情节发展的必然。把琵琶女的身世与自己的谪居生活有机组合,层层铺展,是这首诗的结构特点。  诗中,琵琶演奏是贯穿全诗的线索。先写送客江头而偶闻琵琶声,由琵琶声引出琵琶女,继写聆听琵琶演奏而询及身世,因了解身世而抒发感慨,最后再以琵琶女重弹一曲而戞然作收。全诗各部分紧密关联,环环相扣,逐层推进,写来极有层次。  诗中情节安排也颇具匠心。琵琶女的出场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有着先声夺人之妙;琵琶女的“幽愁暗恨”是先于曲中,曲曲传出,再直言诉说,诗人被贬失意的瞒腹悲愤是经琵琶女盛衰剧变的身世的铺垫,再倾吐而出,这样层层夹写,处处烘托,又巧设悬念,情节的展开如波澜起伏,曲折而又动人。  形象的音乐描写  音乐本是无形之物,很难用语言文字直接描写的,很难描画。因为它那飘忽即逝的音响、旋律,是很不容易捕捉和表现的。而曲中所含的“幽愁暗恨”更是十分抽象、难于言传的。音乐又是最无法作假的艺术语言,弹者的感情直接从音响、旋律中传达出来,不像语言文字有时可以表现出虚假和掩饰。怎样写好琵琶女声情并茂的弹奏及其所创造的美妙境界?诗人白居易平日高度的音乐修养,和驾驭语言艺术的厚实功力,使他笔下生花,成功地写出了琵琶演奏的精彩片断。在白居易笔下,那复杂多变的琵琶声,却被描绘得层次丰富,音色分明。诗人描绘音乐的手法:  一是多方设喻,以表现琵琶曲中复杂、细微的音响变化。用许多形象、新鲜、贴切的比喻来描写这极难用语言摹写的美妙乐声,给了读者十分深刻和具体的印象。如以人们在生活中可以接触到的声音作比,以骤降的“急雨”比喻粗弦的繁音促节;以小女儿般的轻柔“私语”比喻细弦细碎绵密的声调;以大珠小珠洒落玉盘比喻乐声的高低音调和与清脆悦耳;以“花底”的“莺语”、“冰下”的“泉流”比喻乐声的流动和宛转与幽咽若凝;以银瓶乍破水浆迸溅、铁骑突出刀枪齐鸣比喻乐声暂时休止后又骤然响起;以“裂帛”比喻四弦齐拨时乐声的清脆短促,响亮非凡。在妙喻联翩中赋予抽象的音乐以有声有色、具体可感的形象,使人如闻其声,如临其境。这些形象贴切的比喻,把美妙的旋律、变化的节奏表现得淋漓描尽致。  二是以声传情,声情交融。把音乐与演奏者的身世之悲、听者(作者)的主观感受结合在一起来写,更大大加深了读者对乐曲内容及其内在情韵的体验。如果说,琵琶女在校音定调时,已流露出感情色彩,那么,随着正式弹奏的开始,感情的流露渐趋明朗。在千变万化的曲调旋律中,诗人仍然意在表现人物的感情。整个演奏过程,或低徊掩抑,如泣如诉;或圆润流美,莺歌玉转;或高昂明快,铁骑交锋,无不生动地传达出弹者内心深处浪涛般起伏不平的感情,交织着她对人生诸般滋味的深切感受。在时而欢快流转,时而高昂激越,时而暂时休止,时而低沉幽咽的音调中,含蕴着琵琶女或欢快,或忧愁,或沉痛,或悲哀的情感。从“似诉平生不得意”到“说尽心中无限事”,声声琵琶,曲曲传出的正是琵琶女内心的复杂感情。另外,声声琵琶又是演奏者和听者构成感情交流的媒介,演奏者曲中传情,听者闻曲动情,声情交融,不仅使所描绘的音乐更具艺术魅力,而且也有助于诗歌主题的深化。至于听者深受感染的情状,诗人只以画龙点睛之笔,写出了“东船西舫悄无言,惟见江心秋月白”的情景。主客沉默无言,江心月白风平,有力地烘托出听者如醉如痴,如梦初醒的恍惚情伏。通过琵琶音乐,进一步联系了弹者与听者的感情,使两个出身、教养、社会地位截然不同的艺术家有可能成为萍水相逢的知音。他们互诉悲怀,披露出平日不轻易向他人诉说的内心深处的不平感情。长诗就这样在人物回首往事之中深化了 “天涯沦落”的主题。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意。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这是写音乐,还是写人?是乐曲引起了作者这样的感受,抑或本来就是琵琶女在向作者倾吐她的暗恨幽愁?或者干脆就是作者借他人之酒杯,浇自己胸中之块垒,在诉说自己心中的悲愤?水乳交融,谁能分别!“曲终收拨当心划,四弦一声如裂帛”,这猛烈的动作,这尖锐强烈的声响,固然是一曲终了的标志,但我们又何尝不可以把它看作是琵琶女对社会现实的抗争,是她郁积心头的愤激情绪的发泄!通过这二十二句对音乐的描写,我们不但欣赏了琵琶女精湛卓绝的演奏技巧,同时也体会到了乐曲声中所传出的琵琶女内心的凄凉哀怨、愤激悲伤。  不仅如此,音乐又将人物的往事与现实联系起来,推动故事情节向纵深发展。琵琶女身世漂沦的命运,白居易政治上遭受打击,贬谪天涯的不幸,都不是偶然的。他们都是封建专制社会的牺牲品。他们的命运在日趋没落的中唐社会中有一定的典型意义,在客观上暴露出当时社会政治的黑暗腐朽。又由于命运的相似,两个萍水相逢的艺术家才可能在“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共鸣中,一个重弹,一个重听。诗末六句:“感我此言良久立,却坐促弦弦转急。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真是以哭当歌,写出了悲凄的乐曲声声扣人心扉,满座皆泣,尤以诗人最是心潮澎湃,以至泪湿青衫,难以自己的一幕。声声乐曲、滴滴泪水,将两位艺术家对人生、社会的一腔激愤不平的感情尽情地宣泄,长诗就在这浓重的感伤气氛中推向高潮,戛然收束。  这个结尾,饶有深味地照应了篇首:诗人怀着惆怅的心情乘月而来,又将带回更加惨然的人生痛苦,乘月孤独而归。《琵琶行》深刻的现实意义,正是从首尾照应的情节发展中得到不断的深化和丰富。  三是运用准确的动词,表现演奏者纯熟的指法。诗中“拨”、“拢”、“捻”、“抹”、“挑”等动词,准确反映出琵琶女演奏动作的变化有度,这些动词,把多变的指法化为视觉形象,加深了读者对丰富多变的琵琶声和琵琶女娴熟的弹奏技艺的印象。  浓重的气氛烘托、传神的细节描写与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更多唐诗欣赏敬请关注“习古堂国学网”的唐诗三百首栏目。  用精炼的笔墨刻画出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是白居易在叙事诗创作中独特的造诣,他笔下的人物,如“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长恨歌》);“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卖炭翁》)。无论是杨贵妃生前的娇媚,死后的孤独,还是卖炭老人辛苦苍老的形象,虽只三言两语,然其神貌特征无不生动准确地打上了各自的阶级地位、生活条件。社会经历的印记,绝非其它阶级、阶层的人物所能代替。  《琵琶行》作为一首优秀的抒情诗,诗中穿插的景物描写对于烘托气氖、渲染感情也起到了很好的作用。如诗一开头,诗人就以富于季节特征的景物构成萧索的秋景,江水之滨,枫叶芦苇摇动于瑟瑟的秋风之中,秋江之中,茫茫江水起伏于皎洁的明月之下。美丽而又凄清的景色,与全诗伤感悲苦的情调和谐一致,为诗歌情节的展开和人物感情的抒发创造了浓烈的气氛。再如,写琵琶女演奏结束,在乐声戛然而止后,诗人用“东船西舫悄无声,唯见江心秋月白”两句,渲染出沉寂、清冷的环境气氛,借以烘托人们因沉浸于乐曲旋律而心神凝聚的情态,映衬乐曲余音绕梁,曲终犹在的动人魅力。诗人陈述谪居生活的苦闷,同样穿插以景物描写,如对浔阳贬所的描写(“浔阳地僻无音乐”到“往往取酒还独倾”)。“黄芦苦竹绕宅生”、“杜鹃啼血猿哀鸣”的自然环境大大加深了作者对天涯沦落之感的表现,悲凉的景境构成凄苦的氛围,衬托了悲凉的心境。上述描摹环境的诗句在诗中虽然不多,但对于酝酿气氛,增添情韵,烘托人物,深化意境都是不可或缺的。  诗中细节描写,也颇传神,不少细节取自人物富有典型意义的动作、神态,来展示人物的内心,表达人物的感情,具有形神兼备,含意深邃的特点。对人物动作的描写十分准确传神,颇能使全诗增辉。如琵琶女的出场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的细节描写,都是文字省净的传神笔墨。前两句写琵琶女在陌生人面前登场,把她自惭身世的心理、含羞的神态、稳重的性格和盘托出。一个饱经世态炎凉,自卑而略带自负的女艺人的形象,浮雕般地矗立在读者面前。后两句写她熟谙技巧,信手挥弦,“目中无人”,身心沉浸在意境创造和感情抒发的忘我情状之中,惟妙惟肖,给人以浮想联翩的艺术享受。特别是琵琶女自叙身世—段。仅二十二句—百余字,为一个身世不凡的女艺人谱写了一份言约意丰的小传。她的出身、学历、才华、容貌,青春时代的恣意欢谑,年长色衰后的寂寞凄凉,昔盛今衰的变化,在鲜明的对比之中一一写出,从容不迫,不枝不蔓,充分发挥了现实主义艺术概括的力量。其中,琵琶女自叙年轻时的欢乐生活,更借助于细节描写,“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五陵少年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这些细节都是出自实际生活的典型事件,表现的是琵琶女少年时的貌美、艺高、生活豪华,红极—时。“铜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的细节描写,活生生地刻画出一个青年女乐伎在逢场作戏中得意一时的情状。这种生活不可避免地打上封建性商业都市生活的烙印,今天的读者自然不必对之加以欣赏仿效。但当五陵年少在颠狂中挥霍其家族从下层人民身上榨取的财富,从一个乐伎身上寻欢作乐时,作为一个被污辱与被损害者,在她的灵魂还没有战栗和觉醒时,击碎银篦,酒泼罗裙的一系列任性戏谑,正如一出蕴含悲剧意味的闹剧,令人深思。当琵琶女结束弹奏,欲述身世时,诗人又设置了这样一个细节:“沉吟放拨插弦中,整顿衣裳起敛容”、“感我此言良久立,却坐促弦弦转急”,沉吟、整衣、敛容、久立这些动作神态,既与琵琶女这一饱经人事沧桑的歌女身份、性格相符,也与全诗压抑、低沉的抒情气氛相一致,同时又准确地传达出了人物的内心活动。欲语不语,恭敬严肃的神情,先整衣再站起的动作,都反映出这位琵琶女内心的难言的痛楚和稳重、端庄的性格。如果把这段生活和后来的孤独、凄凉境况相比,就可看出诗人所要表现的又不仅仅是昔盛今衰的变化,更在于揭示女主人公由不理解自己的悲剧命运到意识自己悲剧命运的心理过程。  这些细节,着墨不多,但却给人以如临其境,如感其事,如见其人的感受,并由人物的外貌动作而窥见其内心。它不用抽象的概念,也无抽象的议论,只由细节表现,均收到窥一斑而知全豹,举一木而知森林的艺术效果。  通俗性和抒情性是白居易在长篇叙事诗创作中探索创新的成果。他自己说过:“诗到元和体制新”。(《重寄微之》)所谓“新”,大抵包括两方面:  一是诗歌语言的通俗优美,平易浅切,具有琅琅上口易于传唱的特色;  二是在叙事中包涵更多的抒情成分。  二者的结合,形成当时号称“元和体”新型诗歌的风格特色。在《琵琶行》中,诗人以抒情的笔调叙事状物,力求在明白如话的语言中将诗的韵味与音乐的节奏和谐结合。贯穿全诗的景物描写:大江、明月、枫叶、荻花、黄芦、苦竹、杜鹃的悲啼,猿猴的哀鸣,其凄清的色调,无不浸染着诗人遭贬爽直的感情色彩。当我们吟诵着“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月明江水寒”;“住近湓江地低湿,黄芦苦竹绕宅生。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这些诗句,很难说它们是单纯地写景,客观地叙事。再如诗人精心安排的琵琶演奏场景:月华如水的太空是天幕,空阔茫茫的大江是场地,一个地位卑微而造诣精湛的女艺人,当她被社会冷落,遗忘之后,只能在大自然的舞台上再次向人间献出她的艺术。听者固然心荡神移,连大自然也停止了一切喧闹,庄严、肃穆地倾听着她的演奏。一曲倾诉天涯沦落、人间不平的悲歌,与大自然浑然融合,回响在茫茫水天之间,从而获得了永恒的存在。金代王若虚称白居易诗“情致曲尽,入人肝脾。”(《滹南遗老集》)同书还引郑厚评白诗“如柳阴春莺,深得造化之妙”的赞语。这两段话,前者是对白诗浓郁婉转的抒情韵致的描述,肯定其感人至深的艺术魅力;后者是对白诗悦耳和谐的语言风格的形象比喻。这种通俗性与抒情性相结合的风格,便于人们的理解和传唱,因而在当时就得到广泛的流传:“童子解吟长恨曲,胡儿能唱琵琶篇。”(唐宣宗在白居易去世后曾作《吊白居易》悼诗)直到令天,这两首诗仍是国内外脍炙人口、有着旺盛的艺术生命力的名篇。清人刘熙载称道白居易“诗能于易处见工,便觉亲切有味。”(《诗概》)可谓公允而有见地。  用精炼的笔墨刻画出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是白居易在叙事诗创作中独特的造诣,他笔下的人物,如“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长恨歌》);“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卖炭翁》)。无论是杨贵妃生前的娇媚,死后的孤独,还是卖炭老人辛苦苍老的形象,虽只三言两语,然其神貌特征无不生动准确地打上了各自的阶级地位、生活条件。社会经历的印记,绝非其它阶级、阶层的人物所能代替。  《琵琶行》作为一首优秀的抒情诗,诗中穿插的景物描写对于烘托气氖、渲染感情也起到了很好的作用。如诗一开头,诗人就以富于季节特征的景物构成萧索的秋景,江水之滨,枫叶芦苇摇动于瑟瑟的秋风之中,秋江之中,茫茫江水起伏于皎洁的明月之下。美丽而又凄清的景色,与全诗伤感悲苦的情调和谐一致,为诗歌情节的展开和人物感情的抒发创造了浓烈的气氛。再如,写琵琶女演奏结束,在乐声戛然而止后,诗人用“东船西舫悄无声,唯见江心秋月白”两句,渲染出沉寂、清冷的环境气氛,借以烘托人们因沉浸于乐曲旋律而心神凝聚的情态,映衬乐曲余音绕梁,曲终犹在的动人魅力。诗人陈述谪居生活的苦闷,同样穿插以景物描写,如对浔阳贬所的描写(“浔阳地僻无音乐”到“往往取酒还独倾”)。“黄芦苦竹绕宅生”、“杜鹃啼血猿哀鸣”的自然环境大大加深了作者对天涯沦落之感的表现,悲凉的景境构成凄苦的氛围,衬托了悲凉的心境。上述描摹环境的诗句在诗中虽然不多,但对于酝酿气氛,增添情韵,烘托人物,深化意境都是不可或缺的。  诗中细节描写,也颇传神,不少细节取自人物富有典型意义的动作、神态,来展示人物的内心,表达人物的感情,具有形神兼备,含意深邃的特点。对人物动作的描写十分准确传神,颇能使全诗增辉。如琵琶女的出场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的细节描写,都是文字省净的传神笔墨。前两句写琵琶女在陌生人面前登场,把她自惭身世的心理、含羞的神态、稳重的性格和盘托出。一个饱经世态炎凉,自卑而略带自负的女艺人的形象,浮雕般地矗立在读者面前。后两句写她熟谙技巧,信手挥弦,“目中无人”,身心沉浸在意境创造和感情抒发的忘我情状之中,惟妙惟肖,给人以浮想联翩的艺术享受。特别是琵琶女自叙身世—段。仅二十二句—百余字,为一个身世不凡的女艺人谱写了一份言约意丰的小传。她的出身、学历、才华、容貌,青春时代的恣意欢谑,年长色衰后的寂寞凄凉,昔盛今衰的变化,在鲜明的对比之中一一写出,从容不迫,不枝不蔓,充分发挥了现实主义艺术概括的力量。其中,琵琶女自叙年轻时的欢乐生活,更借助于细节描写,“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五陵少年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这些细节都是出自实际生活的典型事件,表现的是琵琶女少年时的貌美、艺高、生活豪华,红极—时。“铜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的细节描写,活生生地刻画出一个青年女乐伎在逢场作戏中得意一时的情状。这种生活不可避免地打上封建性商业都市生活的烙印,今天的读者自然不必对之加以欣赏仿效。但当五陵年少在颠狂中挥霍其家族从下层人民身上榨取的财富,从一个乐伎身上寻欢作乐时,作为一个被污辱与被损害者,在她的灵魂还没有战栗和觉醒时,击碎银篦,酒泼罗裙的一系列任性戏谑,正如一出蕴含悲剧意味的闹剧,令人深思。当琵琶女结束弹奏,欲述身世时,诗人又设置了这样一个细节:“沉吟放拨插弦中,整顿衣裳起敛容”、“感我此言良久立,却坐促弦弦转急”,沉吟、整衣、敛容、久立这些动作神态,既与琵琶女这一饱经人事沧桑的歌女身份、性格相符,也与全诗压抑、低沉的抒情气氛相一致,同时又准确地传达出了人物的内心活动。欲语不语,恭敬严肃的神情,先整衣再站起的动作,都反映出这位琵琶女内心的难言的痛楚和稳重、端庄的性格。如果把这段生活和后来的孤独、凄凉境况相比,就可看出诗人所要表现的又不仅仅是昔盛今衰的变化,更在于揭示女主人公由不理解自己的悲剧命运到意识自己悲剧命运的心理过程。  这些细节,着墨不多,但却给人以如临其境,如感其事,如见其人的感受,并由人物的外貌动作而窥见其内心。它不用抽象的概念,也无抽象的议论,只由细节表现,均收到窥一斑而知全豹,举一木而知森林的艺术效果。  通俗性和抒情性是白居易在长篇叙事诗创作中探索创新的成果。他自己说过:“诗到元和体制新”。(《重寄微之》)所谓“新”,大抵包括两方面:  一是诗歌语言的通俗优美,平易浅切,具有琅琅上口易于传唱的特色;  二是在叙事中包涵更多的抒情成分。  二者的结合,形成当时号称“元和体”新型诗歌的风格特色。在《琵琶行》中,诗人以抒情的笔调叙事状物,力求在明白如话的语言中将诗的韵味与音乐的节奏和谐结合。贯穿全诗的景物描写:大江、明月、枫叶、荻花、黄芦、苦竹、杜鹃的悲啼,猿猴的哀鸣,其凄清的色调,无不浸染着诗人遭贬爽直的感情色彩。当我们吟诵着“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月明江水寒”;“住近湓江地低湿,黄芦苦竹绕宅生。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这些诗句,很难说它们是单纯地写景,客观地叙事。再如诗人精心安排的琵琶演奏场景:月华如水的太空是天幕,空阔茫茫的大江是场地,一个地位卑微而造诣精湛的女艺人,当她被社会冷落,遗忘之后,只能在大自然的舞台上再次向人间献出她的艺术。听者固然心荡神移,连大自然也停止了一切喧闹,庄严、肃穆地倾听着她的演奏。一曲倾诉天涯沦落、人间不平的悲歌,与大自然浑然融合,回响在茫茫水天之间,从而获得了永恒的存在。金代王若虚称白居易诗“情致曲尽,入人肝脾。”(《滹南遗老集》)同书还引郑厚评白诗“如柳阴春莺,深得造化之妙”的赞语。这两段话,前者是对白诗浓郁婉转的抒情韵致的描述,肯定其感人至深的艺术魅力;后者是对白诗悦耳和谐的语言风格的形象比喻。这种通俗性与抒情性相结合的风格,便于人们的理解和传唱,因而在当时就得到广泛的流传:“童子解吟长恨曲,胡儿能唱琵琶篇。”(唐宣宗在白居易去世后曾作《吊白居易》悼诗)直到令天,这两首诗仍是国内外脍炙人口、有着旺盛的艺术生命力的名篇。清人刘熙载称道白居易“诗能于易处见工,便觉亲切有味。”(《诗概》)可谓公允而有见地。&&  元和十年(815),白居易得罪权贵,遭谗被贬为江州司马,满怀抑郁,无处宣泄。于次年秋天送客湓浦口之际,借描写琵琶女的不幸身世,抒发了诗人对自身遭际的无限感伤和对黑暗政治的强烈愤慨。这首诗叙事曲折,篇幅宏大。与诗人的另一长篇巨制《长恨歌》一样,同为传世不朽之作。白居易死后,唐宣宗李忱曾写诗悼念他,其中就有“童子解吟《长恨》曲,胡儿能唱《琵琶篇》”之句,可见当时就流传极广。  这首诗可分为三段。开头軍“东船西舫悄无言,惟见江心秋月白”为第一段,描写与琵琶女的偶然相遇,及其弹奏琵琶的精湛技艺。诗人送客江头,秋风萧瑟,一片凄凉。宾主话别,醉不成欢,实是借酒浇愁愁更愁。此时此刻,忽闻有琵琶弹奏声隐约传来,宾主不约而同地被吸引过去。作品由描写朋友话别到引出琵琶声及弹奏琵琶的倡女,转接之间极其自然巧妙。同时也从侧面渲染出弹琵琶者演技非同小可。接下来描写艺人的出场,先是“琵琶声停欲语迟”,“迟”字显示出琵琶艺人犹疑不决,似有隐衷,复又“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这后一句描写女子羞答答的样子极传神巧妙,艺人的性别也不言自明。同时又预示着这是个饱经风霜,深受磨难的不幸艺人。果然,在调弦定音后, “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弦声低沉,似乎弹者有意掩藏、压抑内心的情感。每根弦都发出低沉忧郁的声音,每一声都寄寓着无限的哀思。这就为后面描述琵琶女的不幸身世做好了铺垫。作品从写琵琶女的试弹动作开始,一步步将读者引入乐曲传达的情境中去。  她的演技是精湛神妙的,诗人用“低眉信手续续弹”,“轻拢慢撚抹复挑”两句描绘其娴熟精到。因为训练有素,虽是信手弹来,却无不合乎节拍,弹技可谓达到炉火纯青之境。作品接下来运用复杂而又连贯、贴切而又优美的比喻,形象地描绘了琵琶声的美妙,节奏快慢转换的变化。嘈嘈急雨,切切私语,珠落玉盘,莺语花底,泉流冰下,这一连串精妙绝伦的比喻仿佛使读者亲耳听到了琵琶的声音。这是多么出色的描写!至于乐声低缓停歇如冰泉冷涩,进入高潮若银瓶乍破,铁骑突出,及曲终收拨时的声如裂帛,无不是新颖贴切的比喻,其中“大珠小珠落玉盘”不仅使人想见其声之清脆,进而还会产生乐声如珠玉般圓润的感觉。最后作品用。“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作结,描写了乐曲的动人效果,使人产生亲临其境之感,陶醉在琵琶弹奏所创造的艺术氛围中。更多唐诗欣赏敬请关注“习古堂国学网”的唐诗三百首栏目。  从“沉吟放拨插弦中,整顿衣裳起敛容”至“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是第二段,写琵琶女自诉其辛酸的往事和眼下的不幸遭遇。从她的诉说来看,她本是个色艺俱佳的艺人。当其年轻时节,五陵年少,富贵公于争相馈赠缠头之费。那个时候,头戴钿头银篦,歌舞时用手击节,上身相应颤动,首饰或竟堕地而碎;或穿红艳如血之罗裙,日日与少年宴饮笑谑,不觉酒翻而裙污,这些都从未感到过可惜。春花秋月,良辰美景,就这样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地过去了,然而荣华易失,容颜易衰,一个年老色衰的艺人再也没有人靠近了,她象一只被人用坏的玩具一样被那些富贵子弟们所抛弃。 “门前冷落鞍马稀”正是封建时代包括琵琶女在内的许多歌舞艺人晚年的形象写照。因此她不得不落得“老大嫁作商人妇”,把自己的后半生寄托在商人身上。然而,一个不再具有花容月貌的老艺人岂能拴住重利轻情的商人之心?于是“商人重利轻别离”,男人离家经商,妇人独守空闺,又成了她们这类人必然的结局。她原想嫁人找个归宿,借以慰藉自己心灵的愿望又一次落空了。诗人以“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结束了琵琶女的倾诉。日有所思,则夜有所梦,所谓“忽梦”实非偶然, “梦啼”也是白日情感的再现,回忆辛酸的往事和面对眼下的痛苦遭遇,她不由得老泪纵横,脂粉合流,成了一个泪人儿。  作者在《序》中说: “予出官二年,恬然自安;感斯人言,是夕始觉有迁请意。”作品的最后一段即是由歌女的沦落,联想到自己的届遭贬官。诗人和歌女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们都身怀绝技,各有非凡的才华,却又同样遭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受到封建制度的遗弃和扼杀。作品强烈倾诉了作者对自己不幸贬官、壮志难酬的满腔悲愤。其中“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一联融议论于叙事之中,所含的哲理意蕴,耐人寻味,千百年来,一直被广为传诵。 “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以杜鹃啼血和哀猿悲叫两个意象的描写,因景生情,较好地描绘出诗人羁旅在外而想念家乡的心情。下文更用苦酒独酌,呕哑嘲哳之山歌村笛上承“浔阳地僻无音乐,终岁不闻丝竹声”,极力渲染谪居浔阳的痛苦与不幸,同时也与歌女的琵琶仙乐作了鲜明的对比。最后以琵琶女的二次演奏,诗人泪湿青衫作结。所谓“满座重闻皆掩泣”,描绘音乐效果之动人,是上承第二段中对琵琶演奏的细致描写,而“江州司马青衫湿”,以作者泣泪最多上承“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描写,由歌女的不幸,痛感自己的被贬,推己及人,既为琵琶女的不幸身世而泣,也为自己的壮志难申而哭。宋人洪迈说: “白乐天《琵琶行》一篇,读者但羡其风姿,敬其词章。至形于乐府,咏歌之不足,遂以为真为长安故倡所作。……乐天之意,直欲抒写天涯沦落之恨耳。”这段话固然点明了诗的主题。但就全诗所表现的思想内容而论,此诗也表现了作者对一个处于社会最底层的女艺人的真挚同情。她有可悲的不幸命运,诗人则被贬出官,社会地位虽不同,但在身怀才艺而不被重用,以至沦落天涯,这一点上是相通的。因此,作者将“满腔迁谪之感,借商妇以发之,有同病相怜之意焉。”(《唐宋诗醇》卷二十二)。  全诗对琵琶女的出色演奏进行了细致的描写,她的不幸遭遇激起了诗人强烈的共鸣;同时诗人悲苦的贬谪生活,也深深打动了女艺人的心。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因此很容易互相同情、怜惜,产生感情的交流。诗人正是用饱蘸着丰富感情韵笔触,来叙述故事,描绘场景,刻画人物,才成功地塑造了琵琶女和诗人自己这两个鲜明的艺术形象。尤其是对琵琶女的描写极其出色。她早年春风得意,中年门前冷落,晚年独守空闺,其不幸遭遇极富典型性;然而诗人所塑造的这个艺术形象又确实是“这一个”,她青春年少时的美丽、她的多才多艺,她悲惨的身世以及“犹抱琵琶半遮面”时的羞愧、哀怨都是他人所无法替代的,这个形象体现了个性与共性的统一。  从作品的结构看,此诗所叙述的故事并不复杂,但由于诗人高超的艺术功力,情节安排得波澜起伏、错落有致;材料剪裁,详略得当。对两次琵琶演奏的描写,第一次大笔泼墨,第二次惜墨如金,前为实写,后为虚写,二者都取得了惊人的艺术效果。在语言方面,诗语朴素通俗,、流畅自然,韵律和谐,富有音乐美。《唐宋诗醇》称这首诗“比兴相纬,寄托遥深,其意微而显,其音哀以思,其辞离已则”,与杜甫的《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 “同为千秋绝调”。千百年来,一直为人们所喜爱并不是偶然的。  从“沉吟放拨插弦中,整顿衣裳起敛容”至“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是第二段,写琵琶女自诉其辛酸的往事和眼下的不幸遭遇。从她的诉说来看,她本是个色艺俱佳的艺人。当其年轻时节,五陵年少,富贵公于争相馈赠缠头之费。那个时候,头戴钿头银篦,歌舞时用手击节,上身相应颤动,首饰或竟堕地而碎;或穿红艳如血之罗裙,日日与少年宴饮笑谑,不觉酒翻而裙污,这些都从未感到过可惜。春花秋月,良辰美景,就这样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地过去了,然而荣华易失,容颜易衰,一个年老色衰的艺人再也没有人靠近了,她象一只被人用坏的玩具一样被那些富贵子弟们所抛弃。 “门前冷落鞍马稀”正是封建时代包括琵琶女在内的许多歌舞艺人晚年的形象写照。因此她不得不落得“老大嫁作商人妇”,把自己的后半生寄托在商人身上。然而,一个不再具有花容月貌的老艺人岂能拴住重利轻情的商人之心?于是“商人重利轻别离”,男人离家经商,妇人独守空闺,又成了她们这类人必然的结局。她原想嫁人找个归宿,借以慰藉自己心灵的愿望又一次落空了。诗人以“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结束了琵琶女的倾诉。日有所思,则夜有所梦,所谓“忽梦”实非偶然, “梦啼”也是白日情感的再现,回忆辛酸的往事和面对眼下的痛苦遭遇,她不由得老泪纵横,脂粉合流,成了一个泪人儿。  作者在《序》中说: “予出官二年,恬然自安;感斯人言,是夕始觉有迁请意。”作品的最后一段即是由歌女的沦落,联想到自己的届遭贬官。诗人和歌女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们都身怀绝技,各有非凡的才华,却又同样遭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受到封建制度的遗弃和扼杀。作品强烈倾诉了作者对自己不幸贬官、壮志难酬的满腔悲愤。其中“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一联融议论于叙事之中,所含的哲理意蕴,耐人寻味,千百年来,一直被广为传诵。 “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以杜鹃啼血和哀猿悲叫两个意象的描写,因景生情,较好地描绘出诗人羁旅在外而想念家乡的心情。下文更用苦酒独酌,呕哑嘲哳之山歌村笛上承“浔阳地僻无音乐,终岁不闻丝竹声”,极力渲染谪居浔阳的痛苦与不幸,同时也与歌女的琵琶仙乐作了鲜明的对比。最后以琵琶女的二次演奏,诗人泪湿青衫作结。所谓“满座重闻皆掩泣”,描绘音乐效果之动人,是上承第二段中对琵琶演奏的细致描写,而“江州司马青衫湿”,以作者泣泪最多上承“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描写,由歌女的不幸,痛感自己的被贬,推己及人,既为琵琶女的不幸身世而泣,也为自己的壮志难申而哭。宋人洪迈说: “白乐天《琵琶行》一篇,读者但羡其风姿,敬其词章。至形于乐府,咏歌之不足,遂以为真为长安故倡所作。……乐天之意,直欲抒写天涯沦落之恨耳。”这段话固然点明了诗的主题。但就全诗所表现的思想内容而论,此诗也表现了作者对一个处于社会最底层的女艺人的真挚同情。她有可悲的不幸命运,诗人则被贬出官,社会地位虽不同,但在身怀才艺而不被重用,以至沦落天涯,这一点上是相通的。因此,作者将“满腔迁谪之感,借商妇以发之,有同病相怜之意焉。”(《唐宋诗醇》卷二十二)。  全诗对琵琶女的出色演奏进行了细致的描写,她的不幸遭遇激起了诗人强烈的共鸣;同时诗人悲苦的贬谪生活,也深深打动了女艺人的心。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因此很容易互相同情、怜惜,产生感情的交流。诗人正是用饱蘸着丰富感情韵笔触,来叙述故事,描绘场景,刻画人物,才成功地塑造了琵琶女和诗人自己这两个鲜明的艺术形象。尤其是对琵琶女的描写极其出色。她早年春风得意,中年门前冷落,晚年独守空闺,其不幸遭遇极富典型性;然而诗人所塑造的这个艺术形象又确实是“这一个”,她青春年少时的美丽、她的多才多艺,她悲惨的身世以及“犹抱琵琶半遮面”时的羞愧、哀怨都是他人所无法替代的,这个形象体现了个性与共性的统一。  从作品的结构看,此诗所叙述的故事并不复杂,但由于诗人高超的艺术功力,情节安排得波澜起伏、错落有致;材料剪裁,详略得当。对两次琵琶演奏的描写,第一次大笔泼墨,第二次惜墨如金,前为实写,后为虚写,二者都取得了惊人的艺术效果。在语言方面,诗语朴素通俗,、流畅自然,韵律和谐,富有音乐美。《唐宋诗醇》称这首诗“比兴相纬,寄托遥深,其意微而显,其音哀以思,其辞离已则”,与杜甫的《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 “同为千秋绝调”。千百年来,一直为人们所喜爱并不是偶然的。原载:《白居易诗歌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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